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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含著金汤匙出生富豪的天之骄子偶尔也会善心大发
出手拯救倒楣的南瓜学妹,期许她能带来生活乐趣
一不小心尝到甜头便打破了不吃窝边草的至理名言
没想到好好“照顾”她的结果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只得带著一生难以磨灭的伤痛记忆远走他乡
从此将她挂在心上默默承受无法释怀的愤怒和憾恨……
老天有眼,重逢是为了让他有向她报复的机会
这回换他做残忍无情的刽子手凌迟她这可恶的女人
用她的心和身子偿还他这些年所受的折磨与失落
等他觉得腻了再有样学样的抛弃她将她彻底遗忘!
可恶!事情只要牵扯上她就会超出他能掌控的范围
面对她的一再“爆料”,曝光的秘密让他恍然大悟
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浓,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过去式…
第一章
炽热的夏季夜晚,T大礼堂外头,各系迎新标语旗帜正随风摇曳。
青春恣盛的喧闹声不断从门板末掩紧的大礼堂传出,门外台阶下,一个高大
身影静静伫立在花树阴影里,拧眉遥望深幽星空。
暗夜天际,繁星点点,闪耀光芒。
年轻男子缓缓转头望向后方的礼堂大门,不甚专心的听着虚掩门板里头传出
的喧哗吵闹,随即有些无趣的想转身离开。
礼堂里,所有的人都一身诡异装扮,有些扮成说不出名宇的中国古代书呆子,
有的穿着欧洲中古骑士装,手里拖着一把装有纸扎马头的扫把充当坐骑,甚至还
有人穿着蓬蓬裙扮公主,身后却跟着好几个万圣节才会出现的南瓜人,整个会场
弥漫一种时空错乱的诡异感,如此没有主题的迎新化装舞会,真的只有两个宇可
以形容:无聊!
其实一开始他是不想来的,若非几个好友不断说服,外加舞会开始前到他租
赁的小套房外站岗挡路,他才不会浪费时间过来看看。
但现在,在经过半个小时的嘈杂轰炸后,他真的觉得够了,可以走人了。
转过身,池振华一点留恋都没有的要离开,却听见礼堂大门猛地让人推开,
两扇厚重的门板弹撞到墙上,发出引人侧目的噪音。
暗夜里,诡异的南瓜头飘走在长廊上。
只是……一颗会走路的南瓜?
他眯眼再看,终于确定原来不是南瓜会走路,而是一个不知是男是女,身上
裹着黑披风,头顶万圣节南瓜的家伙,正气冲冲的向前走去。
至于为何会知道对方正在气头上,实在是因为那人推门的姿势粗鲁到让人一
看就晓得。
他退了开来,没打算理会那颗诡异的生气南瓜,却在转过身的刹那,听见对
方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咒骂。
「搞什么鬼?!为什么我就需要为了让新生高兴,而顶着南瓜扮成南瓜马车?
还有,顶着一颗万圣节南瓜,就骗人说这是南瓜马车?鬼才相信!我宁可扮老鼠、
扮公主的玻璃鞋,甚至当公主从楼梯上走下来时的红地毯也没关系,都比在这种
热死人的天气扮南瓜来得好!
「叫人在大热天戴南瓜,也不考虑一下对方会不会热死,就算不是大美女,
可我夏月好歹也是个女的吧!可恶的成端砚,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学长的份上,我
才不理你呢!整个系学会明明有一大堆粗壮的男生,你却偏让我这个娇小可爱的
学妹来扮南瓜,陪你们一群人演什么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正在发飙的南瓜在长廊上大声开骂,完全没看到昏暗树影下有个人正眯着眼
往这头瞧。
池振华的嘴角蓦地扬起。
本来他不晓得「南瓜」是女是男,但是现在听过她抱怨的声音和看她边走边
停下来踢墙壁的举动,他已经可以知道她是女的。
而且刚好还是某个成姓家伙的学妹!
还真的挺刚好,姓成的家伙凑巧也是他学妹的学弟,所以层层遥远关系拉算
下来,眼前这颗「南瓜」应该也勉强可以算是他的小小小学妹了吧?
那以后他无聊时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去搅乱成端砚那家伙,说那颗他在舞会
前赞不绝口的南瓜,还放话说死都不肯让其他人追,宁可让她扮南瓜也不要让她
当公主给人看的小学妹,已经在礼堂外因为「一颗南瓜」而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仔细一看,这会儿「南瓜」已经在无人角落停住,然后将自己的脑袋……
不!是南瓜道具从头上拔下来,扔在地上。
「哼!臭学长,你以后别想我再帮系学会做事,我……我不干了!去他的南
瓜与灰姑娘!」马尾早就塌乱,满脸汗湿的娇小女生气闷的先拉过身上的披风擦
脸,随即转头左右看看,趁着四下无人之际,一脚用力的踩向地上的南瓜。
以后谁再敢叫她在大热天戴南瓜演戏,她铁定跟他翻脸,加上老死不相往来!
「我踩……踩踩踩……」气恼的大女生将南瓜当成某人的脑袋,粗鲁的猛踩
好几下,然后在觉得有些气消之后,看也不看的伸出一脚使劲将南瓜踢飞。
砰的一声,南瓜顶端凸起的硬蒂梗很凑巧的穿破玻璃镜面,撞上里头的红色
按钮。
「呜……」
明明不该出现却又诡异的响起,然后声势效果非常惊人的火警铃声冷不防划
破寂静夜空,瞬间中断礼堂内喧闹的舞会。
「失火啦……失火啦……」礼堂里一片混乱,男男女女的尖叫声四起。
「我……我竟然踢中火警警报器?」这一刻,身上罩着黑披风的大女生完全
傻住,愣愣的看着前方墙壁上急速运转的警报红灯,耳里充斥着震天价响的警铃
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不过就一颗南瓜……
怎么会好死不死的刚好打破火警警报器的玻璃,还撞上警报按钮?
警铃持续大响,夏月目瞪口呆,吓到完全不能动弹。
礼堂内,震耳欲聋的惊慌喊叫声四处响起,有些跑得快的学生已经破门而出,
准备冲下台阶逃命了。
「走!」
低沉的男性嗓音蓦地响起,一只有力的手臂同时伸过来抓住她,顺便抄起地
上的凶器——南瓜头,拉着她拔腿就跑。
两人混在仓皇逃命的学生群中,一路推推挤挤的往前冲。
数分钟后,夏月气喘吁吁的跟随池振华的脚步通过阴暗的树荫花丛,跑到校
园内人迹稀少的小径。
「我……我跑不动了,谢谢……你可以走了……」拒绝再拿自己不堪负荷的
小命开玩笑,夏月挣脱他的手,顿在原地弯腰喘大气。
她双手搁在膝盖上,原本已经塌乱的长发因为逃命推挤而垂散肩头,束发的
发带更是不知在何时便已掉得无影无踪。
她气喘吁吁的张嘴呼吸,完全没发现自己小巧的舌头已经伸到嘴外,像狗一
样大喘。
刚刚危急中,没来得及细看救自己的人是谁,但现在一仰头,瞧了年轻男子
一眼,她才发现她的救命恩人实在长得很高大,难怪方才他牵着她跑时,她有好
几次都差点因为跟不上而摔倒。
「谢谢……那个……麻烦将南瓜还给我!」暂时稳住呼吸后,她笑咪咪的伸
手,想拿回对方手上的东西。
这颗害得迎新化装舞会中断,火警警报器响个没完的不祥物品,一定得拿去
处理掉,不然要是让人发现,她铁定会完蛋。
「这是万圣节南瓜!」没有回应她的请求,池振华睨了下她过于碍眼的灿烂
笑容,随即举趄南瓜淡淡应了声。
这个成端砚的小学妹会不会笑得太开心了?
仿佛刚刚那场乌龙火灾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知道是万圣节南瓜,你可不可以还我?」夏月不快的嘟起嘴,伸手就想
抢回南瓜。
「呜……」消防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然后越变越大声,几分钟后似乎已经
进入校园里。
两人同时沉默的倾听了下,等消防车的声音改变方向往另一头去后,夏月伸
出手去抢。
现在连消防车都来了……这个惹祸的南瓜罪证一定得尽快消灭才行。
「别想!」他冷冷的说,一手举起南瓜,一手压住她的脑袋,制止她想跳起
来抢东西的动作。
「你干什么?快点还我!」欺负女生算什么英雄!
隔着比先前还近许多的距离,夏月这才看见面前脸上仍覆着羽毛眼罩的救命
恩人有个比模特儿还好看的性格下巴。
另外,他那双眼……就算在眼罩的遮掩下,她还是能看见他如深潭的眼睛透
出的精光已经超龄,锐利得不像同年龄的男生。
只是这个「救命恩人」未免也太恶劣了吧!既然都伸手帮了她,干嘛不好心
点干脆连南瓜也一并还给她?
她还赶着去湮灭「证据」呢!
夏月愠怒的挥开他的手。
「万圣节南瓜是证明你犯罪的证据,我为什么要还?」看着眼前小小学妹似
乎没把他这个救命恩人放在眼里,只想着要抢回南瓜,池振华冷冷应了一声,眯
眼看着她即便在盛怒中也似乎会怪异往上扬起的眼角弧度。
明明没有多漂亮,不高挑也不是艳丽非凡,但是怎么姓成的家伙一直夸赞她,
还屡屡要求他有空就来参加家族聚会,好见一下这个小学妹?
她到底哪里好了?除了永远都往上扬的眼角和嘴巴,看起来还有点人缘外,
剩下根本找不出一丝值得夸耀的地方!
这样的女生,真会有人为她痴迷吗?
他怀疑。
「你知道?」她不敢置信。
方才她踢南瓜时,可不记得周围有什么人啊!
「你怎么会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你刚刚到底躲在哪?」她惊问。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看见她的?
「我没有躲在哪……事实上,我一直站在台阶旁,是你没注意到我。」他冷
淡的说,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听得出她差点当场发火,跳起来打人。
「你……你……」她紧握拳头,气愤的挥舞几下。
既然有看见她,干嘛不出声提醒一下,害她没看到墙上有火警警报器,还倒
楣的误触警报按钮,使得化装舞会中断!
「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义务要提醒你?!」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没说,
他还是从她的表情隐约猜到她的不满和责怪。
不过……她闯祸关他什么事!
听见他说的话,夏月蓦地停住动作,先是恼火的瞪着他,思索片刻后,忽然
换上笑脸,非常狗腿又没诚意的陪笑哀求,「学长,我拜讬你,还给我好吗?」
看来这个陌生的大男生不是那么好打发,用硬的明显不会有效,所以她还是
采哀兵政策,装可怜跟他拜讬看看。
虽然不晓得对方是谁,但能通过系学会身份检查,然后进入学校礼堂参加舞
会的人,一定也是学校学生。
所以管他是谁,为了讨回那颗要人命的南瓜,她就算心里再气,也会装出又
甜又腻的笑容,亲亲热热喊一声学长,然后继续跟他「卢」下去。
「根据学校规定,毁损学校公物,破坏校园安宁,最轻的处罚是记过,严重
者退学处分!」没管她哀求的表情有多令人不忍,池振华冷冷的说。
刚刚他真的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明明向来不管别人的闲事,却诡异的顺手
拉走她……
不过,即使做出这个举动的背后原因到现在仍然没想出来,但这一瞬间他却
有了其他想法。
这个时而粗鲁、时而变脸装温柔的南瓜学妹看起来挺有趣的,搞不好能为他
无趣的研究所生活带来一些可以期待的乐趣。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惊愕的顿住,老半天才消化、咀嚼完他话中
意思的夏月,生气的嚷着。
不过就算已经很生气了,她的眼角还是怪异的往上扬,使得骂人的气势瞬间
减弱一大半。
「如果你觉得是威胁,那就算是吧!」懒得辩驳,池振华冷静的开口。
「你……你……我根本不认识你,可恶的家伙,你干嘛非得要找我麻烦?」
她气呼呼的接话。
听他的口气,难不成这间学校雇用他来当纠察队,所以他才专门隐身在学生
群里抓闹事犯罪者?
不过,他到底想干嘛啦?
就算要威胁人,也得看看对象吧!
像她这种长相不出色,两手空空,学费三餐除了靠家里资助,三不五时还得
打零工才能活得下去的平凡女生,竟然也有人想威胁她?
他是瞎了眼吗?
一个穷光蛋,要是身上还有什么油水好捞,她也早就先榨光自己了,哪还轮
得到他?!
「你刚刚叫我什么……学长?这会儿怎么立刻改口,叫我可恶的家伙了?」
他眯眼望着她。
即使隔着眼罩,他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凌厉眼神还是让她嘴角抽动。
这男人,光那恐怖的眼神就会让人觉得是个狠角色。
她今天是倒了什么楣,才会接二连三遇上这么多烦心事?
「我……想让我叫学长也得看对像好吗?刚刚是有求于你才叫你学长,既然
你都要为难我了,我干嘛对你客气?」她怒道,双手擦腰,一副「敢不还,就给
老娘走着瞧」的表情。「喂,快点还我啦!你马上把东西给我!」
「我为什么要给?」觑了下她愤怒的表情,他反而觉得有些好笑的扬起嘴角。
这辈子他见过太多的女性同胞对着自己俊帅的面皮痴迷发呆,但就是从没见
过有哪个女人敢对着他怒吼大叫,所以这个小南瓜已经完全引起他的探索兴趣了。
「你……你……我知道了啦!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把南瓜还我?」被他讨
厌的行径搅得非常火大,夏月气到说不出话。
如果要威胁她,至少也得开出个数……
为了那颗该死的南瓜,她愿意勉强再辛苦打几份工,赚钱赎回南瓜,以免到
时东窗事发,死的是自己!
「谁说我要钱了?」池振华眯了下眼,不屑的转头瞪她。
钱他有……他只是因为太无聊,想找个人来整整而已。
不过这小学妹实在有够会侮辱人,竟然以为他要勒索她的钱?
「不要钱?那你抢我的南瓜干嘛?不就是想拿来威胁我!而且你既然敢威胁
我,就一定是想讨点好处,若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她的脸蛋瞬间一僵,
随即双手抱胸,戒慎的往后退。
如果不是要钱,那……难不成他是想要她的……身体?
这……绝对不可以!
她就算不是大美女,可也是洁身自爱的小家碧玉,这种要以身赎南瓜的事,
死都别想她会答应!
「我对飞机场或洗衣板没兴趣。」冷眼看着她畏缩后退的可笑行径,他面孔
扭曲的挤出话。
他自忖眼睛还没有问题,就算学校的女生都死光了,也不会勉强自己回头捡
她这根吃不下去的窝边草。
瞧她又矮又瘦,身子娇小到达胸部和屁股有没有长对地方都还不晓得……
要是学校里有哪只兔子能吞得下她这株窝边草,大概也是残废跑不远,找不
到其他株可以啃吧?
「你……你……你……」夏月气得连讲话声都开始颤抖。
这个讨厌鬼,竟敢嘲笑她的身材!
她……她是因为T恤又大又宽,才会遮住了好身材!
别看她又瘦又矮,该胖该瘦的地方跟其他女生相较,一样是不含糊,而且有
看头!
混蛋臭男生,他根本是瞎了眼!
哼!所以不还她是吗?
那她就用抢的!
夏月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下,东张西望,忽然伸手指向小径后方,拉嗓叫了一
声,「校长!」
池振华反射性的回头,然后她瞬间跳起来,抢了他手上的南瓜就往后跑。
「笨蛋,这种时候校长哪会出现!」她挑衅的大叫。
「你走得了吗?」凭他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外加研究所一年,年年校运短
跑第一的纪录,他就不信有人能从他眼前跑掉。
不过这个小学妹倒是挺有勇气的,敢要他!
池振华拔腿追了过去,在即将越过树丛时,一把扯住手里还抓着南瓜的夏月,
将她扳回来,然后非常恶意的俯下身,堵住她软嫩的红唇。
嗄?
他……他吻她?
夏月整个人一颤,当场像软布娃娃滑落地面。
恶劣捉弄人的池振华伸手搂住她,趁着她脑袋当机、吓得面色惨白之际,很
用力的继续亲吻。
数秒过后,夏月举起差点拿不稳的南瓜,往他头上使劲砸去。
砰的一声,他的脑袋被打得偏过去,耳边持续响起诡异的嗡鸣声,两脚站不
稳,手一松,头昏眼花的看着面前的女生爆出一阵啜泣。
「你不要脸……」
她的初吻竟然就这样没了!
越想越气,夏月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再次街上前,朝他的小腿肚狠狠
踹一脚,然后抱着南瓜,跌跌撞撞、哭哭啼啼的跑掉。
池振华恼怒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晓得该先捂住被她打疼的头,还是抓住
让她踢痛的脚。
刚刚那个道具南瓜实在结实,打得他的头到现在都还隐隐发昏。也不晓得是
不是脑震荡了?
不过,那个可恶的南瓜学妹虽然不漂亮又粗鲁得紧,但尝起来的感觉却挺可
爱诱人,或许他真的该考虑某人的话,破例抽空去参加家族聚会,然后给那个敢
打他的「南瓜」好好的照顾一下!
*** *** ***
隔天,让热心过度的阳光男孩拉着走的夏月一脸为难,一再开口婉拒。
「学长,我真的不能去参加家族聚会……我要回去。」
虽然才开学没多久,可是系上的老教授群已经开出一堆书单,光从名称上就
知道是非常艰涩难懂的外文书籍,她要是不现在每天回家预习一些,到时期中考
一来,加上打工,铁定会死得很难看。
「哎哟!小月,我早就调查清楚你今天没有打工,所以就跟我们去一下家族
聚会会怎样?!而且这次可是咱们上头那个从来不肯参加家族聚会的研二学长主
动提出来要请客的,你要是不去,是你的损失。」成端砚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放
手,硬拉着她出校门。
唉!念大学就是有这个好处,每个系上都有学长姊会照顾同系的学弟妹,因
此管他是新生还是旧生,基本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罩管家族,往上看会有一挂同
系所的学长姊排在那,往下数还有新生等着自己罩,想吃饭嬉混时,更是顺手一
招就有一大票人……所以绝不会孤单。
不过这次研究所的大学长要请吃饭,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因为听学长
姊们说这位资优大学长平时深居简出,除了上课见教授外,根本不参与大家的家
族聚会鬼混。
而自己会认识他,则是因为过去好几次厚着脸皮跟其他学长们去找人……
「我损失没关系……我不饿,学长,我真的不想去啦!」为他的热情,夏月
有些吃不消。
其实不想去的原因是因为她没课的时间都安排了打工,难得有一天从下午到
晚上全是自己的时间,所以她宁愿回租赁的小窝睡觉听音乐,也不想浪费几个小
时去吃一顿饭。
「走啦!听学长的话,就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店,而且连一年级的学弟都去了,
你这当人家学姊的总不能缺席落跑吧!还有,研二学长长得非常帅喔,包准你这
一顿饭吃得赏心悦目,绝不吃亏……只是你千万别喜欢上他就是了!」成端砚心
直口快的说。
他心仪的小学妹可千万不能喜欢上俊帅大学长,不然他会哭死的!
「我喜欢他干嘛?我又不认识他……学长,你今天好奇怪……」夏月转头看
了成端砚一眼,还来不及挥开他热心过度的手,就在校园围墙边的人行道上,狼
狈的撞上一堵温热墙壁。
「对不起。」没抬头看被自己撞到的倒楣鬼是谁,她捂着有些发疼的额头开
口道歉,随即闪过对方要走,却发现「墙壁」忽然移动脚步,再次将自己挡下。
怎么回事?
她终于愿意抬起脸蛋,勉强投给对方一眼。
然后一张一看就知道非常帅,五官轮廓如男模般有形的面孔,立刻窜入她眼
里。
某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熟悉感,从对方的冷眸中缓缓透出。
夏月皱起眉,很努力的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仔细把对方看过一遍后,终于
疑惑的开口。
「这位先生,我们见过吗?」
「你说呢?」
听见冷冷的三个字,吓得她瞬间一震,整个人僵成一尊石像。
明显是昨夜才听过的低冷声音,害她跑也不是,闪也不是。
没错!
就是那个夺走她的初吻的王八蛋,她认出他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狭路相逢,冤家聚头。
「你……」她怒瞪着他,还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后头搞不清状况的阳光
男孩已挤过来,兴奋的插话。
「学长,你特地在这里等我们?小月,我跟你介绍,这就是我们的研二学长,
也是今天要请大家吃饭的……」
「不要脸的混帐!」夏月蠕动嘴唇,模糊的吐出几个字。
「小月,你刚刚说什么?」成端砚一脸狐疑。
「南瓜!」池振华意有所指的说,挑衅的看着夏月。
他听见她说的话了!
看来这个小学妹并没有健忘到忘记昨天的事。
「你……你……」满肚子的火却又不能说出口,夏月咬牙切齿,将他从头到
脚打量一递后,愠怒的开口,「成学长,我还有事,我不吃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让池振华一把扯住。
夏月气势凶狠,回头瞪人。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峙,来回厮杀。
「学长,小月,你们认识吗?」成端砚不解的问。
「我……」夏月愣了下,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却听见大学长已多事的替自己
接了话。
「不认识,但我知道她是昨天迎新化装舞会里的南瓜!我说得没错吧?小学
妹……」
池振华望着夏月的眼里有再明显不过的警告意味。要是不想让他揭穿她干的
好事,最好从现在起乖乖听他的话!
「学……学长,你千万不能说……」成端砚误以为自己舞会前的真心话会被
泄漏,当场紧张得急嚷,却没发现面前两人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你……」
该死的混蛋,竟然又威胁她!
夏月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脸凑向自己。
「一起吃饭吧,小学妹。」
向来冷漠的大学长破天荒的露出一抹浅笑,对着夏月低语,让一旁的成端砚
看了傻眼。
大学长不会是看中他家小学妹了吧?
若是这样,那他……他要去捶墙壁了!
「你……」如同鱼肉任人宰割的夏月十分恼怒,咬牙低嚷,却因为不晓得仇
人的姓名,而错失了可以痛骂对方祖宗八代的机会。
「池振华!」他好心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喔!池学长,要吃饭是吗?那好,我们走!」反正都已经气到想杀人了,
夏月干脆皮笑肉不笑的挨过去,很用力的勾住他的手臂,然后偷偷使劲捏皱他身
上那件看起来不便宜的衬衫。
要听话,不能惹他生气是吗?
她记住了,以后绝对会努力让他发火……
知道她在生气,池振华反而更加故意的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害得跟在后头的
成端砚沮丧得想要直接撞电线杆。
完了!看样子大学长喜欢上小学妹了,那他还有机会吗?
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这年,炎热夏季午后的狭路相逢,让夏月暗自打定主意,要以毕生力气和夺
走她的初吻的匪类讨个公道。
却没料到一个誓言的发下,却赔上了自己日后多年的心酸思念……
第二章
七年后
一大早睡得迷迷糊糊的夏月,好梦正酣的翻个身,还来不及抱过枕头再作个
美梦,一旁等不及的小男孩已抢先扯开被子,使劲的摇晃她。
「猫咪,你快点起来,我上学要迟到了。」
每天准时起床,然后还会自己穿好衣服外加刷牙洗脸的六岁小男孩,照例是
一手拿着昨夜就先买好的面包啃食,一手使劲的摇着夏月。
「哪有人当妈咪当成这样的,每天都要我这小孩叫你起床……快起床啦!臭
猫咪,老师说今天我要是再迟到,就要打我屁股。」
每次都因为妈咪睡过头,而被幼稚园老师威胁要打屁股的夏毅人如其名,非
常有毅力的继续摇晃。
「小毅乖,让妈咪再睡一下,妈咪昨天在夜市炸鸡排炸到好晚……我很累……
你过五分钟再叫我……」夏月皱眉咕哝,一边懒洋洋的挥手赶人。
「没有五分钟!你不要再赖床了,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生谁?明明都是老太婆
了,却还要我叫你起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夏毅干脆爬上床,往夏月平
坦的肚皮一坐,不耐烦的贴在她耳边大吼:「七点十五!警卫伯伯说我们七点半
要进幼稚园,不然就要把门关起来,我不要再从铁栏杆下钻进去了,那样好丢脸
啦!起来、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是猪吗?快点起来换衣服啦!」
「好啦!我这不就起来了……」夏月一头长发散乱,眼皮还有些浮肿,投降
的坐起身,捏了下孩子的脸蛋。「夏毅,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叫我猫咪,我是
你妈咪,不是猫咪,要有规矩!」
她扬起笑容,一边挪开小鬼一边下床换衣服。
「可是哪有人像你这样当妈咪的,每天比我还晚起床,害我上学常常迟到,
你说,你哪一点像妈咪了?!你根本比我还像小孩子!笨蛋猫咪……」
不知从何时起便坚持改口叫夏月猫咪的小家伙,这回还振振有词的辩驳。
从他会说话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妈咪有多糊涂和不能相信了,以前他
还小的时候她常常忙到忘记要喂他吃饭,所以他很早就知道,若是不想饿肚子,
就得学会自己吃东西。
等他上了幼稚园之后,更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不学会准时起床刷牙洗睑,也
别想靠糊涂妈咪叫他起床,因为她起得比他还晚,好几次差点迟到被老板骂。
一路从狭小的房间冲进浴室,匆匆刷完牙洗过脸,夏月跨出浴室,佯怒的走
上前,将坐在床上的小男孩抓下来。
「喂!不许说我笨,我会生气!」她用力捏捏他的脸,满满宠爱由眯起的笑
眼中流露。
为了这个孩子,她舍弃了很多东西,唯一没有放弃的是从来不曾后悔的决心。
「猫咪,我会努力多吃点饭,早点长大,然后你就不用再去夜市炸鸡排,以
后换我帮你去卖鸡排!」夏毅抱住她,贴心的说。
猫咪虽然很糊涂,常常做出一堆笨蛋才会做的事,但他知道猫咪为了照顾他,
白天和晚上都很努力的工作,所以他要快快长大,让猫咪不要这么辛苦。
「好!谢谢你,可是我怕你吃太多会变成猪,到时我就不卖鸡排,改卖你这
只小猪好了。」夏月揉揉他的脸,打趣的回嘴。
她知道这孩子太贴心、太早熟了,老想着要快快长大好照顾她,但哪天她真
的得好好跟他说明一下,不是吃很多就会长大,长大是需要时间的。
「好了,快点出去,你去幼稚园要迟到了!」夏月笑着推他。
夏毅猛地拉住她,用力在她脸上亲一下。
「猫咪,我爱你。」
他脸皮很薄,说完立刻跑人,惹得夏月一阵莞尔。
这小鬼就是这个样,平时念她念得非常顺口,等到要表达感情时,又别扭的
说了就跑,活脱脱就像是他老爸的翻版!
只是那个男人……
不知他此刻去了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
再次想到那个让她又爱又思念的男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多年来从来没
有真正压下的心酸憾恨,转身走出房间追孩子去。
*** *** ***
赶在铁门关上之前,将儿子送进幼稚园的夏月,有些心不在焉的骑上机车,
在川流不息的车潮中穿梭,朝工作地点骑去。
来到工作地点的员工停车场,她将车子停好,一手勾着提袋,一手抓着早上
来不及吃的面包。
由后头员工专用门进入书店,她先将面包和提袋塞进储藏室的置物柜,然后
转身扯下挂在墙上的草绿色围裙,随即走出去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尚未开门营业的书店,铁门已经拉起一半,几名早到的员工正忙着由厢型车
上搬出几大捆书报杂志。
「夏姊,又有新书到了,你看这么多,我真怀疑在这种人类都已经不读书的
时代,那些专出冷门书籍的出版社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可以存活下来?」一看到她
出现,负责清点新到书籍的工读小妹忙里偷闲,指着地上一堆堆待点书籍杂志,
搞笑的对她挤了挤眼。
「我怎么知道?!我只负责管你们的工作进度,这答案,等你当了出版社老
板再告诉我吧!」夏月笑着摇头,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
「夏姊,你是店长耶,资历比我们这几个菜鸟深,所以我们有问题,当然要
问你啊!」工读小妹笑嘻嘻的说。
「小如,你真的是这么想吗?资历深……我看你是在说我年纪大吧!」夏月
佯怒的叉腰,惹得其他正在搬书进门的员工也跟着笑出来。
肩上扛着两大捆杂志,负责运书送货的中年胖男人笑笑的边走边接话,「夏
小姐,你一点都不老,我跟你说,公司开了这么多家连锁书店,横跨台湾南北,
我老王也开着货车跑逼台湾头尾,就是没见过哪家店的店长长得像夏小姐这么年
轻漂亮,所以不晓得我老王有没有这个荣幸,待会儿请夏小姐到路口喝咖啡?」
「谢谢。不过路口何时开了家咖啡店,我怎么不知道?」夏月笑道。
这家连锁书店除了员工都很年轻外,另外一个特点是常来送书的业务老王非
常爱开玩笑。
「王大哥,我早上骑机车来上班时,只看见路口有家槟榔摊,根本没有什么
咖啡店,所以你口中的咖啡店,该不会就是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还有辣妹坐台
加送免费冰淇淋的槟榔摊?你想用槟榔摊的罐装咖啡请我们家夏姊,这样会不会
太没诚意了?」小如边点书,边抬头笑道。
「哎哟,你知道就好,干嘛说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你这小女生也不想
想,夏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一定很多人追,怎么会轮得到我老王……」老王将肩
上的杂志放在柜枱前方的地上,随即回头对夏月说:「夏小姐,我和小如说笑说
惯了,你可别介意。另外,这些是本周进的杂志,你点一下,若是没问题,麻烦
在这里签个名。」他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一叠捏得有些发皱的出货清单,递给夏月。
「好,请等我一下。」
拿过清单,夏月招来工读小弟清点杂志,随即转头走到小如那边,和对方核
对书单明细和实际收取书册。
「夏姊,财汇周刊这次给的本数不对,少了五本,还有,Sweet甜美杂志没到……
「工读小弟割开捆线,仔细点过后,转头叫她。
夏月走了过来,老王也皱起眉头蹲下来。
「Sweet真的没到……没关系,待会儿我再处理,但财汇怎么会少?公司不是
说财汇周刊这次要上架二十本……」夏月边说边蹲下身,正要亲自清点本数,伸
出的手却在快要碰上杂志封面时僵硬的停住。
是……是他?
他回国了?
瞪着杂志封面上那张熟悉到不行的冷然脸庞,她整个脑袋瞬间轰隆作响,如
同被雷劈中,再也无法思考。
心酸又苦涩的痛楚由胸臆漫出,夏月面色苍白,身子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明明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但是再见到他照片的这一刹那,她还是控制不住自
己激动的心绪。
她……她想流泪了。
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甚至好想好想再和过去一样,紧紧依靠着他,倾听他
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但是……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有些人一松手就注定了一生错憾。
命运永远都只会推着人往前走,不可能给人回头哀悼的机会。
既然推开他时没有回头,那么现在她又哪来的脸说自己想他呢?
不能想……不该想的!
纵使不断这样告诉自己,这些年来她仍会在夜深人静时想他想得泪湿枕畔。
再次思及过去那些纠结往事,夏月满心苦涩,差点就要泪湿眼眶了。
但是她怎么可以忘记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应该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抬起头,即便手心已经渗出冷汗,她还是佯装镇定,沉稳的把杂志清点完毕。
送走业务老王,她转身走向柜台,脸上有种像是受到什么重大打击的憔悴惆
怅。
深吸口气,勉强打起精神,她一边交代书店员工将书籍杂志上架排好,眼神
却还是忍不住朝向以那个男人为封面的杂志飘去。
记得六年前她故意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说没有钱财、没有家族做后盾的他,
自己再也忍受不了……
甚至为了赶他离开,她还告诉他自己过不了贫穷吃苦的生活,不想和一个没
有未来、一无所有的男人在一起。
然后伤透了心的他,真的如她所愿回到家人身边,很快的出国,多年没有消
息。
可是她自己却在经历这么多年夜夜懊悔自责的酸楚煎熬后,忽然间开始不确
定,不晓得自己当初那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为了让展翅的苍鹰能自由翱翔,不让本该鹏程万里的他被她这个没有家世背
景、注定平凡一生的女人绊住,她选择听从他外公的劝阻,伸手将他狠狠推开。
但是在经过这么多年催心磨人的相思,和日夜对孩子悔恨不已的歉意中,她
却开始有了怀疑……
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要伤害一个人很容易,但伤害人的同时,她也付出了心痛做为代价。
就算她的本意不是这样,也从来都舍不得真正伤害他,但她终究还是狠狠伤
了他,让他去国多年迟迟不肯回来。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错过的也只能松手让它走!
属于他和她的过去,早已停留在那年夏夜,斑驳成记忆的断垣残片,再也不
可能有拾回拼圆的一天。
真的不能再想了!
*** *** ***
腾云建设集团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但顶楼的会议室里仍有讨论公事的声音传出,直到十二
点半好不容易会议结束,高级主管们才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准备用餐。
会议室里,池振华独自坐在圆桌旁,浏览高级主管呈上的公事报告。
俊厉如刀凿的面孔上,除了因沉思而悬凝在眉间的皱折外,还有不属于三十
几岁男人的沧桑冷郁,让原本就已俊帅如男模的脸庞增添了许多让人移不开眼的
魅力。
但此刻门口站着的那个女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池振华,你别皱眉头行不行?看起来有够老的!再这样下去,我一定要取
消婚约,我韩露露才不要站在一个看起来比我老的男人身边,这样很没面子!」
身穿宫廷式白色飘纱洋装,足蹬三寸细跟高跟鞋,顶着一头浪漫华丽鬈发的韩露
露,毫不留情的开口抱怨。
后头,一名身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不动声色的站着。
「你怎么进来的?」听见她的声音,池振华冷冷的抬头,一点热络欢迎的表
情都没有。
「废话,当然是走进来的!在你巴不得我被车撞死,或是干脆找人盖布袋将
我丢进太平洋之前,只要本小姐还好好活着,就会用自己的脚『走』进来!」韩
家美丽千金每次见到池振华,一定毫不客气的挖苦加嘲讽。
反正她又不喜欢这个男人,而且这个冰块男也不喜欢她,两人会成为未婚夫
妻,全是家里长辈为了商业利益而作下的决定。
因此在发生奇迹,使得她家可恶老爸或他府上固执老头改变心意取消婚约之
前,她都会「好好」的和这个冰块男相处下去。
韩露露咬牙切齿的笑着。
「我是说,谁让你进来的?」池振华冷冷的睨她一眼,完全没把她孩子气挑
衅的言语听进耳里。
从两人因为长辈压力而订婚成为未婚夫妻以来,他就知道眼前的女人已经把
他当成标靶,随时都想和他过不去。
可是这个婚约当初明明是在两人都同意不干涉对方隐私的前提下成立,所以
现在她屡次找他麻烦的这个帐,到底该怎样算?
「怎么,我不能进来吗?本小姐我可是你池大少爷的未婚妻,腾云建设集团
的所有员工都知道这件事,所以请问一下,池先生,你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你
亲爱的未婚妻来探望自己的未婚夫呢?」韩露露走了过去,也不拉椅子,大剌剌
的坐在圆桌上,粗鲁的举动完全破坏她外表给人的娇柔感觉。
从进来便没有开口的黑西装男人瞬间拧眉,随即恢复冷然表情。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探望的?!」连眼皮都懒得抬,池振华继续翻阅公
文,理都不理她。
「我关心一下自己的未婚夫,来看看他到底死了没都不行吗?怎样,我好歹
也是你池大少爷的未婚妻,看见我来,你难道连句想对我说的话都没有?」
池振华没有回话,冷冰冰的脸孔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确定没有话想跟我说吗?」明显是来闹场的韩露露,嘻皮笑脸的将手中
的洋伞撑开,自顾自的转动着,双脚悬空摆荡,嘴里哼着五音不全的旋律。
她就不信冰块男受得了她这种闹法。
「你要不要再想想,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吗?」韩露露笑说,完全
不管池振华已经抬头,用想杀人的目光狠瞪着自己。
「有!的确有一点可以说的。」向来很少说废话的池振华冷笑的说。
「那你说吧,我想看看有多中听!」
「跟疯女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收拾起桌上的文件,池振华站起身,举步走
出会议室。
「疯女人是吗?那好,我这疯女人刚好肚子饿了,麻烦池大少爷带我去吃饭!」
本来只想闹一下就走的女人,这回着实恼了,她赶在池振华走出门口的当口,
追上前一把攀住他的手臂。
「亲爱的,人家肚子饿了,我想吃法国料理……」她泫然欲泣,扁嘴外加装
模作样。
一旁,数名已经吃饱饭回来的员工,尴尬的停在墙边,等着让两人通过。
「你……」池振华心里不快,差点要伸手推她之际,冷冷的看了眼两旁的员
工,随即暗自拧眉忍住。
这里是公司,人多口杂,若是发生什么事,家里的老头和韩家那边很快就会
知道。
想当初他就是因为家里的老头催婚催得烦,才会为了省麻烦而和这女人订婚!
所以现在他还是忍一忍,不然善后收拾工作肯定又得浪费他一番口舌。
「走吧!」懒得多说,池振华迈开大步往前走,也不管韩露露是否跟得上。
没料到他会突然改变态度,韩露露皱了下眉,不甘示弱的跟上去。
韩家千金走到哪便会跟到哪的黑西装男人,沉默的尾随在后。
第三章
未婚夫妻的午餐约会,就在韩露露坚持要黑西装男人的作陪下,以一种非常
诡异的方式结束。
吃完饭后,韩露露仍不打算放过池振华,因为还想整得他翻脸而开口邀他陪
她逛街。
起先,池振华完全不想理她,转身就要走,却让她突然装模作样的啜泣声而
搞得心情大坏。
懒得和疯女人搅和,他干脆连车子也不要了,任凭车子停在路边,掉头就沿
着长长的街道朝公司走去。
「亲爱的,你真好,明明那么忙,还答应要陪我逛街……」没打算这么简单
就放过他,韩露露像打不死的蟑螂,故意曲解他的行为表现,追上去缠闹的说。
哼!他大爷还以为她真想跟他逛街?
她只是看他那张冷脸不顺眼,想激怒他而已。
「走开!」看见她伸向自己臂弯的手,池振华冷漠的闪开。
「亲爱的,你确定真要这么无情的对人家吗?信不信我打电话跟池爷爷哭诉,
说你欺负我,搞不好池爷爷会更愿意和我爸商量一下,把我们的婚期提前?」知
道他其实也不想娶自己,韩露露有恃无恐的威胁。
池振华在某问书店的橱窗前停下脚步,冷静的转头看她。
后方一直跟着两人的黑西装男子也保持距离停下脚步。
「若韩大小姐真那么想嫁给我,巴不得早点成为池太太的话,那我可以帮你
一把,现在就打电话回池家。反正对我来说,不管是娶疯婆子或丑八怪都没什么
差别!」他一双锐利的黑眸扫过她,面无表情的开口。
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娶的是谁,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只有工作。
「池振华,你可恶……」韩露露挫败的握拳低嚷,不得不承认冰块男比她想
像的还要难缠。
而且,竟敢影射她是疯婆子、丑八怪?
王八蛋,看她会不会给他好日子过?!
「可恶什么?你还想说什么?不如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老头,让你跟他好好说
个够!顺便我会再跟他说一声,我们结婚后要出国度蜜月休长假!」他冷冷的睨
她一眼,随即转身看着橱窗内的杂志,
橱窗中间,好几本以他的照片为封面的财汇周刊,正以特殊计算过的方式,
排列成扇形。
哼!不过是个无聊的访问,也能让书店拿来当成宣传的重点!
他扬唇冷笑,正准备往前走,后方气得咬牙切齿的韩露露输人不输阵,露出
没有诚意的奸笑,不屈不挠的靠上前。
「哎哟!原来我亲爱的未婚夫上了杂志封面……这样更应该进去把所有的杂
志都买下来,带回去发送给亲朋好友才对。」
她的确是怕冰块男会说到做到,更不想和他出国度铁定会吵架吵翻天的鬼蜜
月,只好先吞下这口怨气,将来逮到机会再连本带利整死他!
「不必你多事!」池振华迈开脚步走人。
韩露露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粗鲁的将他拉向书店门口。
「亲爱的,你上了杂志封面耶,这么了不起的事,怎么能随便呢?不如我们
买下店里所有有你的新闻的杂志,打包带回去好了……」
完全不管池振华的脸色难看到发青,韩露露手一扬,自动门瞬间移向旁边。
「小姐,我要店里所有……」她不顾形象的大嚷。
「闭嘴!韩露露,你闹够了吧!」不愿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池振华冷着脸
拉住她。
「真的不陪我进去?行啊!那我自己去买……小姐,我未婚夫上了……」她
很故意的又想拉开嗓门大喊。
「住口!」池振华拧起眉头,恶狠狠瞪了她几秒后,脸色如冰的大步跨进书
店。
烦死了!
他当初是怎么看走眼,以为姓韩的女人不麻烦,很好搞定,刚好可以一劳永
逸,帮他阻挡老头频繁安排的相亲宴。
池振华理也不理后头拉着黑西装男人四处好奇翻看的韩露露,迳自走到专门
摆放冷僻学术书籍的柜子前站定。
他顺手拿起一本原文心理学书籍翻看,一边漫不经心的聆听四周的状况。
「小姐,我要那一本……不是,是你左手边最高那个柜子数过去,上面第一
排中间那本……」一个高中男生嗓音低嗄的说。
池振华没有回头,正想继续看书,却听见一阵尖锐的惊叫声。
「小、心……我帮你扶住梯子……喂!拿不到就不要拿了……小姐,你小……」
池振华反应很快,顺势回头。
高高梯子上,一个背影纤弱、绑着马尾、身上穿著书店员工围裙的娇小女人,
倾身试图越向隔壁书柜拿书的同时,重心不稳的从半空翻落。
「小心!」
想都没想的,池振华扔下手中书籍,冲向身后的书柜,将那个有可能会摔断
脖子的女人接个正着。
「我拿到了……」
明明从半空中摔落,惊吓到连眼前景象都开始有些天旋地转,但手里抓著书
的夏月还是非常尽责,连地板都没踩到,就转头对一旁也快被自己吓坏的高中男
生说话,却完全没发现抱住自己的男人已在瞬间脸色大变。
池振华拧眉瞪着她,眼里闪过许多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这女人……她竟然在这里工作?
惊愕、恼怒、愤恨……搁置心里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刹那全都冒了出来。
曾经,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逐渐释怀了,但是直到重逢的这一刻,他才知道
那些以为过去的,其实都没有真正离去。
是的!他忘不了……
那段伤他至深的刻骨铭心的恋情,是他这一生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记忆!
他恨这女人……这个亲手扼杀他未出世的孩子,然后无情伤他的心的女人,
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他恨她!
池振华不发一语,怒瞪着夏月。
高中男生被他冰冷的目光吓到,赶紧走过来接书,然后连道谢都不敢说,拔
腿就跑。
疑惑的看着高中男生拿了书就跑,夏月皱了下眉,然后才想起自己正让人抱
着,她边露出笑容回头,边开口向对方道谢,却在和池振华目光对上的刹那,俏
脸刷白,整个人顿住。
「你……你……」
没料到会在七年后,因为不同意外而让同一个男人拯救,夏月脑中一片空白,
颤抖着手试图抓住他的衣领。
他……
她竟然还能再见到他!
这么多年了,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和他重逢。
惊喜和不敢置信让她红了眼眶,眼泪差点不争气的滑落脸颊。
她咬住下唇,压抑着不敢哭出声,双手克制不住的颤抖。
「好久不见!」他冷冷的说。
「嗯。」她心慌意乱,却不敢露出丝毫眷恋。
千言万语,无言以对……
明明近在咫尺,却已是天涯般的遥远距离。
就算心里还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酸涩,但她……早已经失去可以爱他的机会
了。
冷冷的放下她,池振华没有多说什么,却也没有转身离去,就这样站在原地
和她对望,黑冷眸子里有快要漫出的弥天愤恨。
当初为了要和她在一起,他不顾外公的拦阻,宁愿撕破脸从此不回池家,甚
至在知道她有了孩子之后,拚命找了好几份家教,晚上再到高级酒吧吹奏乐器。
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给她和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瞧她对他做了什么?
某天回家,她告诉他已经拿掉孩子,因为跟两手空空、口袋没钱的他在一起
会饿死。
她不要和没有家族财富庇荫的穷酸少爷在一起!
就是她这句话,他怀着满满的恨意离去,远离家乡多年,宁可客居异地,也
不要回到这个埋藏自己伤心过往的土地。
若非今年初母亲生病,让他不得不赶回国,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再回来台湾,
因为这块土地让他太伤、太痛。
「你……过得好吧?」忍着想落泪的冲动,夏月咬牙站在原地,勉强挤出一
抹苦笑。
「不好!」没有迟疑,池振华冷冷的说,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瞅着她。
他怎么可能会好?!她在他心上割出的伤口,经过这么多年,到现在还隐隐
作痛……
放不下怨恨,也忘不了她,他甚至不晓得为何自己总要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那
早已过去很久的往事,想着她长发飞扬、脸上噙笑的模样!
是恨吧?
还是恨的背后仍然有他不愿承认,却依然清楚存在的深深眷恋?
她是他第一个掏心挖肺爱上的女人,因为最初,所以印象才会那么深刻,是
这样的吗?
可是他不想要这样!
多少年来他用尽方式试图遗忘,在不同的怀抱里醒来,在工作过度的疲累里
睡着,但是那个夏夜的往事仿佛噩梦,鬼魅一般紧紧纠缠着他,让他透不过气。
真的好想再伸手抚摸一下那张让他悸痛不已的睑蛋,更想像过去一样嗅闻着
她干净的发香……
但绝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这辈子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女人用比利刃还锐利的言语,一刀插
在他的心房上!
他恨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过得不好……」她的心隐隐作痛,忍着快要落下的眼泪,回避他的眼神,
往旁边角落看去。
不转头,她的眼泪一定会忍不住流下来。
深吸口气,她抬头,故作没事的问:「为什么不好?你的女朋友对你不好吗?
还是……你已经结婚了……跟太太吵架?」
他还在意她过去说的那些伤人话语吗?
她衷心希望他能过得好。
「我没有结婚……但是……也快要了。」他目光复杂难懂的望着她。
那她呢?结婚了吗?
是否像他一样,心里有这么多纠结、不甘和愤怒?
「那……这样……」她呼吸一窒,心涩的挤出一抹苦笑。
他快结婚了……有心爱的妻子会照顾他,看来她不需要为他担心了。
她微微点了下头,「我……我还有工作,不打扰你了。」
听见他说要结婚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能忍耐着不流泪,还能开口道别,就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好祝福了。
因为看见他,她会想起家里那个长得像他的小男孩……
如果当初可以选择,她也希望不要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失去家族庇荫的他,在他外公不断派出各方有力人士,从研究所所长、
系主任,到她的班导师,全都出面干涉劝阻,加上他努力找到的工作也几乎在他
外公庞大的势力加压下做不长久,没一个拖过一个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怎
么相信和自己在一起,他会真正得到幸福?
纵使他不说,一有空闲就去找新的工作,甚至还差点要去货运公司帮人送货……
她真的舍不得,眼睁睁看着一个过去那样骄傲、什么都不缺的天之骄子,为了爱
情,和家人从此不再往来,那么辛苦的得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之后他外公找上她,威胁、利诱加上利害分析,说得她好心痛,不晓得该拿
这段不受祝福的恋情怎么办!
这样走得辛苦,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艰苦情路,她真的不忍心让他拿一辈子
幸福前程来交换……
他值得更好的,不应该守着她这样平凡的女人,和一屋子肮脏吵闹的小鬼过
一生!
她不要他为了她牺牲至此!
转过身,夏月吸口气,将所有的心痛、不舍,还有那些从来都没真正放下过
的依恋,努力丢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将思念压下,忍痛归还给那年沁凉
的月色,也不要再让自己有后悔回头的机会。
真的不能回头……
因为她怕再看他一眼,她会忍不住将一切真相都招了,然后对着他心碎哭泣。
「夏月……」见她要走了,他拧眉,终于出声唤她。
心……还是很痛……
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其实放下下,也移不开眼!
「嗯……」她不敢回头,全身僵硬,等着他把话说完。
只是等了片刻,后方都没有半点声响,她紧紧握了下拳,终于冲动的回头。
「对不起!」她垂眼低语,转身就想逃。
一句悬挂多年的悔恨,逼出了她的眼泪,也震得他脸一沉,跨上前将她扯住。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说这句?」他厉声逼问,眼里有勉强压下的痛楚。
可恶的女人!如果她没有道歉,他还可以用满心的恨意看着她离开,但现在……
她却说了对不起!
该死的!她为什么偏要在这么多年后,在他还没办法彻底将她从心里驱离前,
就抢先说对不起?
那他的又怨又恨,放不下、忘不了,不就全成了一堆狗屎?!
他太懂她眼神的意思了,说了对不起就以为可以磨灭这么多年对他的伤害?
然后可以从此将往事放下,不用再记得他们之间那段恋情了?
不!他不许!在他没彻底将她遗忘之前,他不准她先松手放开他!
「对……对不起,还是对不起……」她僵硬的说,泪如雨下,挣扎着只想逃
开。
「可恶,不许再说这一句,在我还恨着你之前,永远都不许说对不起!」他
怒嚷。
漫天恨意需要有个对象才能延续下去,所以他不要她说对不起,他只要继续
恨她,想着她是个可恶至极、没有良心的无情女人!
听见他说的话,她一怔,瞬间抬头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现在看见他的反应,她才知道过去的事真的
很伤他的心。
「住口,我叫你住口,你听见没?不准再说了……」他怒气冲天,僵硬的抬
头看了下四周围观的人群,终于咬牙一把扯过她,将她往外头拖。
一旁,不知看戏看了多久的韩露露笑嘻嘻的挡在店内走道上,拦阻他的去路。
「她是谁?我才是你的正牌未婚妻,你竟敢丢下我带她走?」她大声嚷嚷,
完全不管旁边已经认出池振华的群众有多错愕惊讶。
反正闹得越大,她就越开心,越早脱离未婚妻苦海。
「她……她是……」夏月惊慌心涩的望着韩露露,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就是他的未婚妻?
一身高尚气质外加艳丽娇弱,让她差点想低下头,为自己的平凡寒伧而自惭
形秽。
她拚命挣扎,想就此跑开,躲到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
「滚开!」池振华大手一挥,将韩露露推给黑西装男人,拉着夏月往书店门
口走去。
「夏姊,我们马上去叫经理出来……」书店员工急急赶了过来,还来不及救
回夏月,便先遭到池振华冷得能杀人的目光伺候。
「别碍事,让开!」池振华冷着一张脸怒道。
数名年轻员工面露迟疑,互觑着彼此,不晓得该怎么办。
「不要这样,你放开我,我还要工作……」眼见书店员工全屈服在他的恶势
力逼迫之下,夏月拚命挣扎,想从他手中逃出。
「跟我出去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你以后也休想在这里继续工作!你知
道我的本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他回头,冷厉的瞪着她。
他说到做到,她最好别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你……你……」夏月惊慌不已,哽咽得说不出话,顿失挣扎的力道。
池振华乘机将她拉出书店。
第四章
池振华大步向前走,夏月一路踉跄的跟着他来到他停放在路边的轿车旁,连
拒绝的话语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让他粗鲁的推进驾驶座旁的座位。
「让我走,我……」夏月满睑焦急,想拉开门下车,却让他突然倾靠过来的
高大身子压迫得瞬间呼吸一窒,不敢再说。
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坐好!」他拧眉瞪着她,帮她系上安全带,目光复杂的看她一眼,随即什
么都没说的将车子开上车道。
不晓得他要带自己去哪,又因为气氛凝结让人坐立难安,夏月咬唇忍了半晌,
终于将脸朝向窗外,涩然的低声开口,「你的未婚妻……就这样丢下她好吗?」
明明有那么漂亮的未婚妻,却当着她的面拉别的女人离开,若换成是她和他
的未婚妻身份对调,肯定会觉得难堪、伤心。
「那不关你的事!」他头也不回,继续转动方向盘,冷凛的说。
他们两人的事都解决不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噢!」她蓦地一怔,强忍心酸,继续看着窗外。
他说得没错,他和他的未婚妻会怎样,的确不关她的事。
她早该记起他们两人根本连朋友都不是了……
现在的她,充其量只是一个让他挂在心里,恨着不忘的仇人!
再次想起之前他说恨时的模样,夏月的心揪痛了起来。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车的大男人脸色冷硬如冰。
到底他还想要她怎样?他问自己。
明明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明明如此痛恨一个女人,却又像失了理智的拉
她走。
是的,他到底还希望她怎么做?
想她再拿什么来偿自己这些年被往事煎熬不休的痛苦?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将她从心底驱逐,才能让自己像看陌
生人般的对她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若这世上有人能帮助他学会不爱不恨,那么他真的愿意倾出所有,只求能彻
底遗忘她!
他心里的恨如火焚烧,车行速度也越来越快。
「你……让我下车好吗?」夏月心惊的扶着车门把手,差点以为这个多年不
见的男人正打算制造车祸将两人害死。
「不可能!」他立刻伸手按下中控锁,将四扇车门全部上锁。
在他没想清楚该拿她怎么办之前,她只能好好待在车上,哪里也不准去。
「可是我……我还有工作……」
「半天不做不会死!」
「但是我没有跟店经理说……」
「不用你说,书店员工都会帮你说。」
「可是我……」她勉强低语,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看见他瞬间转头,眼神
冷厉的狠瞪自己一眼。
「你说,我们几年没见了?」他将车子开上高架桥,冷冷的开口。
「六年……」虽然不懂他想说什么,但她还是忍耐的接话。
六年……说短不短,却也已足够让她因为思念而心碎了千万遍。
他脸色更沉的将车子开下高架桥,绕了几个弯,最后停在某个杳无人迹的河
滨公园,接着转头望她。
「错了!是六年三个月又两天……从你这可恨的女人拿掉我的孩子那天起,
我就记着你到现在!夏月,我最亲爱的小学妹,你听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夏月怔了下,心底酸涩,转头拉住车门把手,使劲想推开门。
「住手!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想去哪里?」他粗鲁的扯住她的手臂。
「我要走……让我走!」夏月尖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可能!我说我恨你,你听到了吧!」为她抗拒的举动,他一把火冒起来,
扳过她的身子,低吼。
他不要一个人唱着独角戏,他要他的恨意有人承受、有人回应,否则这份恨
意永远都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夏月,我恨你,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不要遇见你!你听到没?」看着她
即使让自己抓住,却不愿正眼看自己的态度,池振华的脸色更加难看,扣住她的
下巴。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再爱上她,绝对不要再为了她而负气离家出
走,更不会因为爱她而和她同床共寝,然后让这混帐恶毒的女人有机会拿掉他的
孩子!
「我知道……我全都听见了,你说你恨我……池先生,既然你要说的话已经
说完,我想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说下去……开门,我要下车!」咬牙吞下快要漫出
喉头的哽咽,夏月僵硬的笑着,心如刀割。
她全听到了……她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会漏听他的话?!
只是,真的好伤人……
他说不想遇上她!
而她却像个傻瓜,这么多年来想他想得再也不能爱上其他人!
夏月拂开他的手,转头激动的拉扯车门把手。
即使知道车门锁住不可能打得开,但她还能做什么?面对他惊人的恨意,她
根本没有勇气和他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
「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再说一次!」她那句疏离的称谓让他怒火中烧,一把
扯住她冲动拍窗的娇躯。
她叫他池先生?
真好,竟然敢用这种疏离的口气唤他,仿佛他们之间不曾有过那些耳鬓厮磨、
交缠难舍的过去!
「可恶的女人,因为我再也没有价值了,所以对你而言就成了陌路人,可以
疏离的呼唤,而不会有任何不舍的感觉是吗?但是你忘了吗?你们书店橱窗里摆
放的杂志正好是以我当封面,想都知道,不是随便阿猫阿狗便能上得了杂志封面,
现在的我可是飞黄腾达、财富惊人了,难道你这虚荣的女人一点都不心动,不想
和我再续前缘?」他冷笑,一边伸手抚上她的脸,俊美的脸孔有种想要拖着人一
块下地狱的偏执狠戾。
「我不想……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开门让我走,既然你飞黄腾达
了,有那么美的未婚妻,也对我狠狠宣泄了过去的恨意,这样应该够了吧?让我
走,你放我下车!」她低声喊道,身子抵着车门。
已经够了吧?
看过他的未婚妻,又忍着心痛听他说了恨,她已经为自己过去做的事付出了
代价,他可以饶了她,放她离开吗?
从此以后让她走自己的路,不要再和今天一样,让她心碎了好吗?
「作梦!我为什么要让你好过?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让你有机会逃开?我还有
满腔的恨意没法磨灭,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他移动上半身,满脸阴鸷的
将她拉回,压制在座椅上。
「不放过我,又能怎样?池先生,你别忘了,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你……
你别过来!」因为他上半身过于靠近的碰触,她惊吓得俏脸翻白,使劲将脸转向
一旁,双手努力推他。
「夏月,你可恶的……不许这么喊我!」他脸色一沉,调降椅背,随即愠怒
的压任她。
「走开,你不要这样……」车子空间有限,两人身子紧密贴合的刹那,夏月
惊慌失措,却看见他眉一拧,瞬间俯下脸,狠狠封住她的嘴。
他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带着激切恨意的长舌敲开她的唇齿,席卷她多年
来再也无人触碰过的禁区。
她一惊,徒劳无功的不断伸手拍他,却让他沉实的重量压得连挪动身子都没
办法。
他拧眉,眼里有说不出口的愤恨、挣扎。
已不晓得有多少年,总是在夜里想起曾经有个女人,最爱在两人交缠得深切
的时刻,细细碎碎的娇喊他学长……
他非常非常爱那个女人,但也绝不会原谅现在这个敢用如此疏远的语气唤他
池先生的女人!
池振华怒不可抑,将全身力量倾注在这久违的一吻上,癫狂而又激动的以舌
头探逼她口中每寸甜蜜。
浑身发颤的夏月连拒绝都无法说出口,就在他太过激动的炽吻中,心慌到连
捶人的力道都显得软弱。
好多个夜晚,她总会梦到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像过去一样轻轻吻着自
己,温柔的眼神让她泪湿枕畔。
明明已经结束很久了不是吗?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吻她?又为何还要让她心动
又心痛,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她只有一颗心,不应该再系在一个不会有结果的男人身上……
但是他偏偏要回来,还轻易的用几句话和一个吻就打乱了她坚强的武装。
她真的很想他,想得连心都快碎了。
泪珠由她的眼角悄悄落下,夏月缓缓伸出手揽住他的肩头,偷偷对自己说,
一次就好……让她再感受一下他的体温、他的温暖!
「你并没有忘记过我……」吸口气,池振华抬起脸,僵硬的开口下结论,知
道自己应该放开她,但炽热的大掌却失控的搁在她光裸的膝盖上,一路沿着光滑
的肌肤,慢慢滑进短裙下方。
「不!我已经忘了,忘记很久了!我们不能这样,你有未婚妻了,我要下车!」
抬眼看着他似乎在瞬间变得更加深邃的眼神,她身子一震,急急伸手推他。
她是疯了吧!竟然让他吻得险些失了魂。
她怎么可以忘记她是个六岁小孩的妈咪,而他是个快要结婚的男人!
早已是云和泥的差别,不可能再有什么未来了。
夏月面色绯红,压住他停在自己裙摆下的手,心乱的将它挪开。
「别拿未婚妻当借口搪塞我,你根本就没忘记我对吧?这些年有其他男人在
这里驻留过吗?这个身子应该没让人碰过吧?」太清楚她动情时的反应,知晓她
每处敏感地带的池振华冷冷的说,伸手覆在她的左胸口上,轻轻压了下。
从一开始她笨拙的唇舌反应,他就已经知道她有很多年没让人吻过了。
但这样好,不然他一定会让她为自己的幸福甜蜜付出代价,因为没道理这些
年伤人的人可以过得这么好,而受伤的人却得夜夜舔舐伤口,心碎难熬。
「不……没有,我……也有人爱着,我……我不是一个人!」咬牙说出谎话,
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思念灼疼了心。
现在这个样,说实话有用吗?
不如留着最后一点尊严,不要在他面前泄了底,以免连最后一丝可以抬头看
他的勇气都失去。
她垂下眼睫,伸手再推他。
「你敢!你竟敢让其他男人爱上你?!夏月,你怎么敢……在我没泄了恨意
允许你走之前,我不准任何男人碰你丝毫,连爱都不准……」他猛地俯下脸,在
她雪白的脖子上烙下激切的恨意。
「住手!你不要这样,人都是会变的,我们之间隔了这么多年的距离,不可
能不让我爱其他人……」她僵硬的推他。
「的确,每件事都会变,但是我的恨不会!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就算经过十
年、一百年,我也不会忘!」他脸色暗沉的抬起头,冰冷的说。
「你……池先生,你到底想怎样?现在的我还是跟当年一样两手空空,什么
都给不了你,你的恨得自己去消除,我帮不了你!」
「住口,不准再叫我池先生!夏月,若你想一直和我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就继续激怒我……喊我学长,用以前的称呼喊我!」他怒嚷,双手扣在她的腰间,
狠狠掐了下。
「我……我办不到!」
「就算办不到也必须要!否则从明天开始你别想再好好上班,我不会给你好
日子过的!」
「你……你……想怎样?」她气闷的顿了下,咬牙低问。
「杂志上写了什么你应该都知道,若不晓得回去看个清楚,然后你就会知道,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整个池家事业全在我的掌握
之中,就算不是世界第一,但在这个小小海岛上也足以呼风唤雨,若你还想要有
份工作糊口饭吃,最好别跟我作对!」他说得很明白。
「你……」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依他现在的财富势力,她的确惹不起。
夏月抿唇,停了半晌才勉强开口,「学长……」
她委屈的模样让他的心一窒,压下身子,再次亲吻她。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他知道满肚子的恨应该怎么结束了。
他要这个女人和过去一样爱上他,而且还要爱得深切、不能自拔,然后这一
次换他抛弃她,换他说她再也配不上自己!
因为唯有这样,他忿忿不平的心才会觉得公平,才会觉得够了,愿意释怀放
手。
他气怒的抚过她的胸侧,粗鲁的解开她的衬衫扣子,然后大掌探进衣衫下头……
依然娇小,甚至比多年前更显纤弱的身子,却还是在这一刹那让他失了魂,
有了克制不了的想望和冲动。
「不要这样,够了……够了……」夏月惊慌的喊出声,眼泪无法控制的纷飞
滑落。
她不愿意是这样的重逢,更不想要这样放不开也舍不下的心碎……
若再让他狠狠爱过、缠绵抱过,那么之后的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
了。
他就要结婚了,很快的,美丽的妻子会占据他所有的心神,而她却得拿一生
的悲伤思念来做代价。
如果已经注定是一场不会有结局的错恋,那么就不要改变现在的状况,不要
让她靠他这么近,更别再让她有感觉他体温的机会,因为她会心碎。
「不够……怎么可能够了!在你没偿还自己的罪之前,永远都不够!既然是
你种的因,就得由你来解……夏月,我的恨只有你能解!」他抬头,冷硬的扣住
她的下巴,愤怒的说。
他的心痛她懂吗?
他曾经多么期待能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拥在怀中,却因为她的无情自私,而心
碎远走他乡的悲哀,她明了吗?
她不会懂得,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年他是怎样在夜深人静时,一遍一递恨着
自己,一次又一次因为懊悔,而不断的在心头刻出血淋淋的伤口。
他真的爱错人了!
到了最后,他才终于知道,有些女人永远不该爱上!
但是已经走过的路不能再回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她偿还自己心头
的怨恨,然后从此把她狠狠丢在脑后,跟往事和过去说再见。
「我……我怎么解?刻划在你心头的愤恨,我解不了,你……去找能容纳你
的恨意的温柔女人吧,我没办法,帮不了你!」忍着心痛,夏月挤出一个牵强的
笑容。
就算伤他很深,她很抱歉……但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知道你帮不了我,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让我们重来一次,换你为我
痴迷,我要你爱上我,然后由我来抛弃你……因为只有这样做,我才会觉得公平,
才会愿意放下往事,继续走下去。」他冷眼望着她,瞳眸里有很深的愤怒。
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不,我不答应!」夏月小脸翻白,一颗心揪痛。
若答应了他疯狂的提议,让他终于对往事释怀,松手离开走下去,那之后呢?
她怎么办?她得再花多少个六年,才不会在暗夜里哭得衣袖尽湿?
她的心早已因为自责和懊悔而千疮百孔,他还想将剩下仅存的碎片毁坏到什
么地步?
至少留一点爱人的力量给她吧……别让她连最后一丁点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身体破了,还有医生可以缝补修复,但是心若碎了,再也不能爱人时,她那
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该怎么办?
为了孩子,她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由不得你不答应,你没有机会说不!就算你不愿意,相信我,我也会有千
百种方式逼你点头……答应我,从此以后只要我想见你,你就得让我看到你的人!」
他捏住她的肩头,黑眸里有言出必行的决心。
在他用了她的那天到来之前,他要她每一刻都属于自己!
「不……不可能……」她惊慌不已,连连摇头,猛地伸手就想往他那边摸去。
只有解除中控锁,她才有逃的机会。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并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吧?那就答应我,帮我
解开心头的死结……」他拦住她,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高大的身躯莫名的颤抖着。
已经够久了,他带着恨意过了这么多年,真的够了!
他不想要将来还得背负这样沉重的包袱过一生。
「夏月,如果你曾经爱过我,心里有我的话……就答应我!再爱我一次……
别让我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一辈子都放不下!」他沉沉的开口,嗓音里有种让
人不忍听闻的苦涩。
「爱你就可以让往事过去吗?」她差点要哭出来。
明知这是疯子才会做下的允诺,她却因为他破碎低嗄的嗓音而心痛,甚至想
允了他!
可是……若是爱了他,那谁来爱她和孩子?
第一次深爱,她用六年的懊悔和自责做赔罪,那这一次她要拿什么做为陪葬?
自己一生的痴恋苦候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不问她会不会心痛,却要她拿一辈子幸福做赌注!
「小月,我们重来一次……这次让我彻底忘记你,不恨也不想,可以吗?」
他紧紧抱着她,再次苦涩的低语。
他从来不求人……这一生没求过谁,但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了。
过去为何会如此爱一个女人,深爱得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所有的人都离开
了,戏散场、幕落了,他还是踽踽独行,不断的在往事的囚笼里徘徊挣扎?!
能不能让他再次感受过往的感觉,然后将它彻底放下?
这样简单的心愿,她真的办不到吗?
「你……你为什么可以这样残忍?学长……」她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掉下
泪,心痛万分的轻抚他的脸颊。
若不是还有爱,她不会为他心疼至此!
但是,她真的做错了吗?
若是这样,那么……是不是只能拿自己的心来抵了?
若是非得要伤了自己才能让他好过,那么这一次……她会如他所愿!
第五章
重逢那日过后,无论夏月工作到多晚,池振华都会开着车子到书店外等她下
班。
整整一个月,两人之间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再提那日河滨公园发生
的事,而试图将感觉拉回过去相遇的时候。
坐在轿车内,夏月低头看了下手表,暗暗盘算着自己今天能和他相处的有限
时间是多少,然后抬起脸佯装欣赏窗外的景致。
黄昏川流不息的车潮,在台北常常会塞车的高架桥上,排了长长的车龙,远
方波光粼粼的出海口附近,夕阳逐渐没入海面。
暗夜来临的这一刹那,桥上等候红灯的暂停车辆纷纷点亮夜灯,等着下一刻
通行绿灯亮起。
坐在驾驶座的池振华忽然伸手过来,紧紧握住夏月搁在大腿上的手。
没有开口,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搁在方向盘上,安静的望着前方的路况。
俊厉的脸孔不知是因为稀微的夜色映托,还是他此刻心情不错,看起来比较
柔和,有那么一刹那,夏月似乎看见他的嘴角微扬起来。
她的心震了下,脑海又浮现相恋那年,他不苟言笑的冷硬表情……
明明很多时候快要气疯了,可是这骄傲的男人从来不表现出来,老是一脸
「我没关系,不需要理我」的冷傲神情,等一回到两人同居的房间里时,便老半
天不开口,害得她每次都猜测许久,然后还哄得辛苦。
就像一开始她不晓得为何每次见到自己和成端砚说话,他就会露出那种不耐
烦的神情,还总是在学会事务讨论到一半时,臭着脸拉起她往外走。
很久之后,她才终于弄懂原来他是在吃醋。
从来不明说,却占有欲极强,这个别扭又骄傲的男人常常让她又气又心疼,
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像多年前的那一夜,他忽然出现在她租赁的小房间外头,拎着行囊和手提
电脑等她打工结束回来开门,然后什么也没说的就在她极力抗拒和目瞪口呆下,
强势的将行李扛入,在她狭小的套房里喧宾夺主长住下来。
结果几天后他才在她不断追问下,淡淡道出和家里闹翻,再也不要回去的事
情。
他说要和自己在一起,哪怕所有的人都不同意,没人站在他这边,他也会坚
持力抗到底。
听见他说的话,当时的她心慌又感动的哭了,害他一跃而起,赶紧将她抱在
怀里,粗声粗气的安慰。
现在想想,过去那些令人心动的回忆其实一直没有褪色,永远都停驻在记忆
的角落,鲜明深刻得一如当初。
哪怕现在,现实世界赤裸又残酷得让人想哭,但看着他的侧脸,她就会想起
那份仍带有甜度的温暖记忆,然后眼泪便不会流下来。
亲爱的学长!他可知道……她想念他……
「待会儿到以前学校旁的咖啡店吃饭。」
怔仲失神的瞬间,堵成一团的车阵缓缓动了起来,池振华抓着方向盘,看向
前方,稍微分心的对她说。
「好。」没有多说什么,夏月顺从的应声。
最近他们两个去的地方,都是以前相恋时徘徊留连的地点,所以她知道他只
是想重温过去的景象,拾回当初那份心动,然后再如他所说的,狠狠甩了她!
一想到这里,夏月的心拧了下,苦笑的反握一下他的手,然后将大掌转挪到
排档杆上。
她抬头,复杂的心绪说不出口,只能静静凝望他。
知道她的目光一直专注在自己脸上,池振华早已布满冰霜的心房莫名的颤动,
忽然转头看她。
「你在看什么?」他问。
「没什么,我……我只是在……」夏月迟疑了下,随即转头假装望着窗外,
片刻后才幽幽的低语,「我只是想看看学长你……」她只是想替自己和孩子凝视
这个男人,好好记得他而已。
他的呼吸暂停,心口似乎被尖锐的物体刺了下。
哼,这无情的女人会想看他?
他们之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威胁要求,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坐在他身边
吗?
他不相信她是真心的,但先前她就算没有转过头,也已经能让人感觉到烧灼
热烫的专注眸光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不是心动了,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出现那样的眼神。
她是爱上他,还是应付他的要求而佯装心动?
「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他冷静的接话,等着看她接下来的回应。
「没有,但是……」夏月转头,怔忡的看着他。
她能说实话吗?
可以承认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一刻,依然忘不了他吗?
她能说吗?
狠狠咬住下唇,她最后选择诚实的面对自己。
「我就是想看,因为能这样看着你的机会太少了,因为……我们两个……没
有将来!」夏月清亮的眼眸透着点点水光。
是的!不可能会有明天了……
结局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写下,所以这一次的重逢相偎,也只是在一个戛然而
止的悲伤乐章后头,苟延拖曳奏出的残喘小节而已。
他不可能卸下心防,再爱她一次的!
既然这样,不如就让她对自己诚实一点,在可以坦白的有限范围内,说出自
己真正想说的话,她真的好想仔细看着他,将他的面容镂刻在心版上,永志不忘!
池振华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愤怒的咬牙,手一转,车子横过整个快车
道,霸道的穿越机车道,停在路旁。
「亲爱的小学妹,你凭什么用这种受尽委屈的口气指责我,好像我正在伤害
你?你为什么不想想,最先扔下对方的那个人是谁?又是谁冷血的杀害我们的孩
子?你不要以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就会于心不忍……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可
能有将来,甚至连开始都不应该,过去是我太蠢,才会那么疯狂的爱着你,但是
经过这些年我看清楚了,知道有些人永远都不该爱,所以你别想我这次会心软放
过你,我只是要抚平过去的憾恨,让你尝尝我曾经遭遇的心痛和折磨……」他愠
怒的低声嚷道。
「我知道……」夏月深吸口气,垂着脸接话,「但是……我爱你!」她的嗓
音轻得像从遥远天际传来。
「呵……」他怔了下,接着发出不敢置信的嘲笑声,俊容扭曲,在漆黑玻璃
窗的映照下,看起来更加令人心碎。
她爱他?
她敢说她爱他?!
「哼,你爱我?我可以相信吗?你若是真的爱我,怎么会狠狠伤了我之后才
回头来说爱……这是你爱我的方式吗?我问你,若是我一刀捅进你的心口,再回
头来说对下起,你接不接受?告诉你,你的爱我承受不起,也不愿意受!」他抓
着她的双肩,愠怒的嘶吼,整张脸因为太过愤怒而宛如鬼魅。
她为什么不在当初好好珍惜他们的孩子,诚心诚意爱着他,却要到事已成定
局,什么都挽回不了的这一刻,才开口说爱,然后拧痛他的心?
这样无情恶毒的做法,他不能原谅!
「对不起……」她强忍着不哭,绞扭自己的衣裙。
「够了,我不要再听到三个字,因为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池振华火大得不知该砸什么东西泄气,只好一拳敲在方向盘上。
她为什么偏要用这种逆来顺受的混帐表情对着他?
除了说爱,这些天来她说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若是说了对不起就能弥补一切,那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先去杀人放火,然后再
回头向被害者家属道歉就行了。
她这个样子到底算什么?!
「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从来都无意伤害你……学长,你……你就听我再
说一次爱,然后你可以把我狠狠甩掉,好好的重新过日子……」看着他阴冷的神
色,她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她错了!
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听着他一提起过去就会激动变大的嗓音,她才知道自
己真的是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她用自以为是对他好的方式爱他,却从没问过这是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她的后退成全,却变成了他花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释怀的愤怒。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愚蠢和自私。
但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插在他心上的这一刀,已经深入他的灵魂血液,
怕是要很多年才能修补齐全。
「住口,不准再说爱我……那些该死的话语,你留给愿意受骗的男人去听吧!」
池振华不领情的挥开她的双手。
「好!我不说……说完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说……对不起,学长,我是真
的爱你……」不顾羞耻的再次捧住他的脸,夏月自责的靠过去,轻落一吻,随即
飞快转身握住车门把手。「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我解不开你的心结,更帮不了
你,看见我,只会让你更难受而已,去找能抚慰你的痛苦的人吧!我……我祝福
你和你的未婚妻……能……能聿福!再见!」咬牙拉开车门把手,她踩向地面,
流下了不想让他看见的眼泪。
既然是一团解不开只会让人心乱如麻的纷乱纠结,那就别解了……
就算她愿意接受他的痛苦,却还是抚慰不了他伤痕累累的心。
还是换个人吧!
他那美丽的未婚妻一定能让他幸福!
「夏月!你敢……」
因为她的亲吻而惊愣住的池振华,无语的望着她开门跨出去,好不容易回过
神来,他脸色一沉,倾身将她抓回来。
「我没说放手,你就不许走!」
他再次替她将安全带扣好,压下中控锁,一瞬也不瞬的瞪着她。
「你哭了?」
他心烦意乱,伸手想替她拭泪,却在半空中停住,又气又恼的低咒一声。
「你干嘛哭?!你哭什么?」他撤回手,用粗鲁的话语掩饰自己的狼狈。
「我……我就是想哭……我都我说爱你了,你大可将我一脚踢开,让我哭个
够,为什么偏要拉住我?你……你就是想让我丢脸哭给你看是吧?」
不想哭却哭得满脸泪湿,夏月一边胡乱擦泪,一边伸手捶他。
她想离开得潇洒一点,不要在他面前哭得像傻瓜,他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肯成
全她,硬要看她出糗才甘愿?
「你说你爱我……那是实话吗?」池振华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迟疑。
若不是真心,她流了满脸的泪水是怎么回事?
因为哭得太逼真,让他几乎要相信她了。
没有正面回应,夏月狼狈的擦着眼泪,半晌才微赧的点了下头。
「到我家去!」
闻言,她整张小脸瞬间惨白,急忙摇头。
「到你家去……不,你外公他……」她受到惊吓,不敢再说下去。
当年他外公派人请她到池家作客,然后威胁利诱极力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她记忆犹新……
虽然最后为了不想把事情闹大,使得自己在教育界工作的父亲失了面子,更
不想让他为她牺牲至此,因此她选择放手,并且答应他外公不会将那天两人的谈
话内容说出去,可是那个严厉的老人还是让她吓到了,好几次都从噩梦里惊醒。
「你说什么?我外公他怎么了?你见过他?」池振华双眉一扬,心生怀疑的
问。
他不记得过去有让她和家里那老头见过面,还是说她和老头之间发生什么事
而他却不知道?
这一刻,心头疑云漫起。
池振华想起死去很久的父亲,也曾经在茶余饭后语焉不详的说着自己当年追
求母亲时,遭到老头刻意制造事端的苦难往事。
只是,她也见过他外公?
「我外公见过你?他跟你说了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曾经说过,你外公不赞成我们在一起,所以
你现在要我跟你回家,不怕让他见到会生气?」她转得很牵强,只能不断祈祷,
希望他没注意到。
「真是这样?」
「嗯……我不能去你家。」
他仔细看了她半晌,在确定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后,终于沉声的开口解释,
「我现在并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我要带你回的家,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啊?」她一怔,脸部表情再次僵住。
那……他的意思是?
「跟我回去,把你自己给我,证明你是真的爱我!」他冷静的睨着她,等着
看她会如何回应。
若是爱他,就得拿出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因为他知道过去她一向谨慎,不随便让男人触碰,就连他也是花了好久的时
间才得以牵她的手,一亲芳泽,所以现在他等着看她怎么回答。
「你……」她脸色泛白,心慌的问道:「证明我真的爱你之后,你便能够放
手让我离开吗?会就此原谅我吗?」
「不会,但是我答应你,只要我心里觉得公平,可以松手了,一定会很快结
束这一切,让你重回平凡的生活。」池振华低语,却不晓得自己此刻心里的怅惘
是怎么回事。
为她苦涩挣扎的表情,他的心隐隐揪痛。
若是她真的答应自己,把什么都给了他,他的恨就能获得释放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懂。
抿唇沉默半晌,夏月笑容苦涩的靠在椅背上,转头望着窗外的夜色,勉强挤
出话,「你开车吧!」
这真的是证明爱他的方式吗?
她怎么觉得只是再一次把自己往死路推,然后再也没有后退、收手的余地?